9价HPV疫苗适用人群从16-26岁女性扩展到9-45岁女性的消息上了新闻头条，连相关公司的公众号新闻稿也是10万+阅读。这个头条上得好，因为HPV疫苗应用的扩展绝对是个好消息。

　　要知道HPV疫苗是预防多种肿瘤的利器。最为大家熟知的是宫颈癌，理论上来说，随着HPV疫苗的普及，这种肿瘤有可能被消灭。

　　为什么HPV疫苗能防宫颈癌？有个概念叫cervical intraepithelial neoplasia，宫颈上皮内瘤样病变。HPV感染对于宫颈上皮内瘤样病变来说是必须的，而后者又是宫颈癌的必要起点。当然不是所有的HPV感染都会导致宫颈上皮内瘤样病变，以及发展成宫颈癌。但HPV感染是大前提，当HPV疫苗阻断了HPV感染时，就彻底切断了宫颈上皮内瘤样病变以及宫颈癌的发生。

　　说到HPV疫苗，很引人关注的一点是“价”。这里的价不是说价格，而是指覆盖哪几种HPV病毒。最早的HPV疫苗是二价，针对引起宫颈癌最多的16和18型HPV，这两个大概与70%的宫颈癌相关。不过HPV有两百多种，与癌症等疾病相关的，也被称为高危型HPV就有14种[1]。因此二价HPV疫苗出现后，后续的疫苗就不断增加铺盖的HPV种类，即不断加“价”。用得比较多的还有四价，现在最高是九价，也是这次扩龄的种类。

　　扩龄的9价苗名字叫Gardasil 9（佳达修 9，香港为加卫苗9），是欧美目前的主流HPV疫苗。覆盖的HPV种类除了16和18， 还有6，11，31，33，45，52与58，总共9种高危型HPV病毒，这也是九价一词的来源。与HPV感染相关的疾病也不只是宫颈癌。更多的HPV种类覆盖，意味着能对更多HPV相关疾病起作用。比如由于覆盖了6与11，九价苗可以预防近9成的尖锐湿疣[1]。其它与HPV感染相关的常见癌症还有食道癌、头颈癌，罕见癌症包括阴茎癌、肛门癌。通过接种HPV疫苗，我们也可能预防这些癌症的发生。

　　因此普及HPV疫苗非常有意义，也是收益极大的健康投资。不过在具体执行上有两个问题，一是该给哪些人打，二是该打哪一种。

　　我们看到HPV疫苗的很多新闻，比如什么九价苗一针难求，很多人为了打九价苗不惜跋山涉水——比如跑去香港接种，也是由于上述两个问题导致的。其实回答这两个问题的关键是回到接种HPV疫苗的作用，特别是最关键的作用。

　　HPV感染与很多疾病相关，但其中最普遍、威胁最大的还是宫颈癌。因此从投入与产出上看，最关键也是首先需要做的，是通过普及HPV疫苗把宫颈癌风险降低。从这个角度出发，接种人群最优先的应该是年轻女性。随着年龄增长，很多人可能被HPV感染过了。有过HPV感染不是说HPV疫苗就无效，更何况HPV种类众多，即使有过感染，不意味着疫苗覆盖的种类都感染过了。但在尚未感染前接种，效果会更高。因此越早接种越好。

　　从种类上看，即便是二价苗，所针对的16与18型HPV病毒，在中国的宫颈癌中也占了近70%[2]：

　　也就是说光二价苗也能预防70%的宫颈癌，是非常有效的。 权衡利弊，应该是越早接种越好——等的时间久，发生过HPV感染风险也高，且不必非九价苗不打。

　　可在提高年轻女性HPV疫苗接种率之外，我们也要考虑其它年龄段，甚至男性也能从HPV疫苗接种中获益。而疫苗的价（非价格）越高，能覆盖的疾病风险越广。因此在国家经济条件允许的情况下，扩龄、扩人群、更新到更多价的HPV疫苗，都是应该的。

　　不光是中国，在欧美HPV疫苗也都是经历了适用年龄、人群不断扩增，四价取代二价，九价再取代四价的过程。之所以有这样一个过程，是因为疫苗接种要考虑投入与收益，对于国家来说，同样100万的资金买HPV疫苗，给年纪小的女孩子接种，获益——减少各种HPV相关疾病最多。

　　但随着数据不断积累，我们发现HPV疫苗阻断HPV感染非常有效，对其它不像宫颈癌那么常见的癌症也有不错的预防——比如男性要面对的阴茎癌，以及没有性别歧视的食道癌、口腔癌、头颈癌等。甚至是HPV相关的性病如尖锐湿疣也能防。这种情况下，在更广的人群里投入也是值得的，因此就不断扩大适用人群、适用年龄。

　　而随着科技进步，更高“价”的HPV疫苗也带来了更完善的保护。不是说二价保护就不好，我们可以看到针对16和18的二价苗已经能防中国宫颈癌70%的HPV感染。但到了Gardasil 9这样的九价苗，防护的比例进一步提高到90%，这是在一个已经很好的疫苗的基础上，做到了更好。

　　HPV疫苗现在经过长期的使用，已经证明是非常安全有效的，而且有效期还很长。目前认为保护作用至少有10年，这还只是当下研究跟踪的时间上限，实际可能更持久。也正因为这种持久性，HPV疫苗现在没有打增强针的必要。为什么HPV疫苗能那么持久？这与HPV病毒本身的特点也有关，HPV进入人体细胞很慢，相对来说比较好阻断。HPV疫苗的作用被认为完全来自于抗体。可是起作用所需的抗体非常非常少，少到甚至在体内测不出抗体的情况下——注意这不是说没抗体，而是说抗体的量在检测下限之下，仍然有很好的保护作用。

　　我们现在已经知道HPV疫苗可以有效阻断HPV感染，并且也有真实证据证明这可以减少包括宫颈癌在内多种HPV相关疾病的发生。在这样的科学基础之上，理应推动HPV疫苗的应用。这既需要像这次给九价苗扩龄，也需要让包括九价苗在内的HPV疫苗更容易接种上。

　　2021年中国仅宫颈癌，新发病例就超过10万例，造成死亡近6万人，在女性肿瘤中排第六，在15-44岁女性肿瘤中排第三[2]。通过推广包括九价在内的HPV疫苗，这些新增病例与死亡人数都可以降低至接近于零。 国内现在推广HPV疫苗，仍然集中于降低宫颈癌发生率。 可实际上，还有很多种癌症与HPV感染有关[2]：

　　九价苗的价格在国内并不便宜，供应量也一直有限。即便是供应量更充足的二价苗，价格对于很多中低收入人群也不那么容易负担。但相较于这些疫苗接种后可以预防的癌症、性病，在每一针HPV疫苗上投入的钱其实都是非常值得的。希望中国的医疗资金投入，特别是国家层面的，能在当下帮助提高HPV疫苗在中国的覆盖率，而不是等到10年20年后去负担宫颈癌以及其它HPV感染相关疾病的治疗费用。